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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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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明軒驚訝於他的去而覆返,更震驚於他的這個提議。怔楞了片刻之後,緩緩勾起唇角,站起身來,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把外套扔到沙發上,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關節,脖頸左右擰兩圈,發出一陣骨節錯落的劈啪聲響,然後對邊老大勾了勾手指,是個十足的挑釁意味。

“來,打贏了我,就讓你操。”

嗜血暴虐的因子瞬間就被這句話激了起來,邊以秋卯足了勁兒朝他撲過去,淩厲一記勾拳帶著風聲襲向他的面門。

“你可別放水!”

“誰放水誰是孫子!”柯明軒敏捷躲過,迅猛回擊。

這一架打得異常沈默且異常持久,邊以秋的拳頭帶著火,每每落到柯明軒的身上,都幾乎將他的皮膚燎得生疼。每一記拳風,每一分力道,每一招直奔要害的襲擊,都表明他此刻有多憤怒。

理智全失的邊老大被怒火激發了所有潛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難纏。抓腕掃肘,拉頸頂膝,折腰鎖喉,抱腿踢襠,怎麽有用怎麽來,全無章法,竭盡全力,甚至以前柯明軒對付他的一些招式都被他借過來,用到了這次的打鬥上。

不是為了贏,也並不是真的為了操,只是心裏憋著的那一口氣,需要以這種暴力直白的方式宣洩。

被阮成傑玩弄的恥辱,被柯明軒欺騙的憤恨,以及公司出事之後心裏的愧疚和肩上的責任……他焦頭爛額多方斡旋,花錢送禮找關系,卻抵不過這幫官二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黑幫老大?玖安總裁?說到底不過是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在自以為是的圓圈裏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卻不知道只要一塊石頭,就能堵住頭頂那方寸的天光。

公平嗎?不公平。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弱肉強食,能者勝之,你沒有本事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就只能被別人踩在腳底下。

所以他努力地活著,努力地往上爬。別人的命他不放在眼裏,銀行卡裏的數字他也不放在眼裏,聽話的用錢收買,不聽話的用槍震懾,為兄弟可以兩肋插刀,對背叛者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至少在他的王國裏,別人要聽他邊以秋的規則。

可是在柯明軒這樣的人眼裏,自己不過是只生命力頑強,可以供他隨時消遣的耗子,他柯大少爺玩膩了,還可以換個人來玩,這或許才是自己的照片會出現在阮成傑手裏的真相。

邊以秋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片刻地分神,柯明軒橫肘一擊,正好撞上他的胸口。

好疼。

他咬著後槽牙硬生生壓下喉頭湧上來的那股血腥味兒,左手擺拳朝柯明軒頭部掃去,在他擡臂防守之時,虛晃一招迅速撤回,同時右手五指並攏,以指尖聚力襲向他的咽喉。

柯明軒沒想到他竟然以虛打實,咽喉部位暴露人前,卻沒有急著後退,而是突然側身,讓邊以秋的指尖堪堪擦著他的脖子掠過去,迅疾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外翻轉,身體後撤,擰身下潛,原本應該砸上他頸側的右肘沒舍得用力,而是絞著他那條被自己鉗制的胳膊直接將人摁在了地毯上,雙腿迅速鎖住邊以秋的腿,讓他無法動彈。

鼻息相抵,近在咫尺的距離,連彼此睫毛的弧度都看得清清楚楚。因為過度運動而粗重的喘息在靜謐的空間裏被放大得格外清晰,劇烈跳動的心臟以及急速起伏的胸膛都昭示著兩人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要將對方打倒。

而最後結束這場戰鬥的人,依然是柯明軒。

邊以秋躺在地上,惡狠狠地盯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柯明軒俯在他身上,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從鬢角沿著輪廓分明的下頜滑下來,滴到他的臉上。

啪——

平靜仿佛被這一聲細微又浩大的聲響打破。邊以秋心想,結束了。

他擡起手想要掀開柯明軒,手腕卻再次落在了對方手裏,並迅速被扣在了腦袋兩側。

然後,一個極其霸道卻又極其纏綿的吻落下來,攫住了他的所有呼吸,也混亂了他的所有思緒,他必須調動自己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去回應。

而柯明軒對他沈默的拒絕渾不在意,他只是長久地,不帶任何情欲地,溫柔地吻著他。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邊以秋一定會誤以為這人對他情深似海。

最後柯明軒貼著他的唇面,頗為無奈地嘆息一聲:“你——聽話一點。”

聽話一點,讓我幫你;聽話一點,讓我彌補已經造成的傷害和損失;聽話一點,讓我……讓我們結束炮友的關系……

邊以秋睜開眼睛,目光清明似水,水底結的卻是冰。他冷冷地看著柯明軒,面露嘲諷:“像你養的那些小情人一樣嗎?”

柯明軒楞了楞,心裏湧動的那些話尚來不及說出口,邊以秋一把將他從自己身上掀了下去,站起身撣了撣衣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柯明軒,你那根雞巴挺好用的,不過你邊大爺用膩了。以後,咱們各走各路。”

邊以秋說完轉身離開,這次的腳步再沒有半點遲疑。

柯明軒臉上難得一見的繾綣柔情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慌亂,以及瞬間襲上心頭的怒火:“你給我站住!”

邊以秋不僅沒有站住,反而加快了步伐走向門口。

“邊以秋,你他媽敢走,我就敢打斷你的腿!”

話音落下的同時,哢噠一聲,門開了。路過順便上來串門的楚奕站在外頭正要輸入門鎖密碼,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邊老大,兩個人猛然間打了個照面,楚奕還沒組織好面部表情,邊以秋只瞅了他一眼,隨即擡起腳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

身後,衣衫不整的柯明軒從客廳追出來,看見楚奕陡然腳步一頓。

楚奕十分自覺地往旁邊一站:“要不你去追,我自己隨意?”

“追個屁。”柯明軒暴躁地擡手一揮,某只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就被他掃到地上,砸了個四分五裂。

楚奕看了看那只花瓶,惋惜地搖搖頭。不過,當他走進客廳,看到滿屋子亂七八糟如同災難現場的壯觀景象時,又覺得那只花瓶的結局還算是好的。

邊以秋下樓上車,渾身都罩在一股極其冷冽的低壓寒氣裏,讓坐在旁邊的孟見嶼忍不住想要換到副駕駛。

然而有點眼力見兒的都看得出來邊老大現在心情相當不好,老孟當然不敢這個時候捋虎須。

左誠不怕死地問了句“現在去哪兒”,得到冰碴子似的兩個字:“隨便。”於是腦子少根弦兒的左保鏢把車開到了名人俱樂部。

幾個小時後,看著醉得一塌糊塗的邊老大,左誠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回比公司年慶醉得還要厲害,上次還能扶著走兩步,現在是直接癱成了一張餅。於是,當天晚上,所有名人俱樂部的員工都親眼目睹了他們英明神武的老大被左保鏢雄赳赳氣昂昂地扛進了樓上套房。

澡是沒法洗了,左誠只能盡職盡責幫他把外套襯衣都脫下來,轉身去浴室放熱水擰毛巾。等他再回到床邊時,一直安安靜靜的邊以秋,突然夢囈般嘀咕了一句:“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

左誠反射性地回答:“我沒讓你聽我的啊。”

邊以秋:“王八蛋……”

左誠:“……”

不知道是柯明軒的插手讓阮成傑應接不暇,還是阮總沒打算一下子把邊以秋搞死,總之玖安暫時沒有出現新的危機。

昊天投資持著玖安19%的股份,就算華瑞把市面上所有流通股都買下來,也無法超過邊以秋和昊天所擁有的股權,對玖安的經營再也不能造成威脅。

網絡上所有的不利言論在每天層出不窮的各色新聞襯托之下漸漸淡出視線,股價也一點點回歸到正常水準。

春節臨近,寒流南下,風聲夾著雪片在城市上空飛舞盤旋,玻璃上一層水霧凝成冰花,家家戶戶都開始貼福字掛春聯,一派喜慶吉祥,穿著大衣裹著圍巾走在街上,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零落的炮竹聲響。

左誠開著車往何敘家走,半路突然接到電話讓他買瓶蒸魚豉油。正好對面就有個超市,於是他直接把車停在路邊,回頭對邊以秋說了聲“老大你等我一下”,就推門下去了。

公司提前幾天放了假,何大律師心血來潮要展示自己的廚藝。邊以秋原本是沒打算湊這個熱鬧的,但扛不住左誠眼巴巴地用那種十分期待放風的二哈眼神望著他——作為他的保鏢,如果他不去,左誠自然也不能去。無言抗爭了十分鐘,邊以秋不得不點頭同意。

天氣驟寒,行人稀少,風雪呼嘯而過,視線裏一片迷茫。

邊以秋側頭一瞥,看到不遠的地方站著個賣糖葫蘆的老人,穿著根本不保暖的棉大衣,佝僂著身形靠在避風的墻角。

他看著那一串串裹著糖漿迎著風雪的山楂果,回想著記憶裏那唯一的一次酸甜味道,不由自主地下了車。

圓滾滾紅艷艷的糖葫蘆對他有著難以名狀的吸引力,他掏出錢夾數了幾張嶄新的粉紅鈔票,十分土豪地說:“我全要了。”

老人又驚又喜,還帶著點不敢置信的忐忑。

“這個……吃不完要記得放冰箱,可以多吃幾天。”

“好。”邊以秋點頭,“天冷,大爺你早點回家。”

老人顫顫巍巍地捏著錢連聲道謝,邊以秋就這麽抱著幾十根糖葫蘆,滑稽地站在路口肆虐的風裏。

兩個六七歲的小孩從街道另一頭跑過來,看著他手裏的糖葫蘆,問:“多少錢一根?”

邊以秋說:“五塊。”

小孩說:“太貴了。”

邊以秋說:“那幾塊不貴?”

小孩說:“我們學校門口都賣兩塊一根。”

邊以秋說:“兩塊不賣。”

小孩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要走,被另一個拽住了胳膊:“五塊就五塊,小爺有錢。”

被拽住的小孩說:“你是不是傻?有錢也不能上當啊。”

“你不是喜歡吃嗎?”

“我現在不喜歡了。”

“……要不是你嚷著要吃糖葫蘆,大冷天的誰要陪你出來。”

“可我現在就是不喜歡了,怎麽著吧。”

“那我買了自己吃。”那小孩邊說邊從兜裏掏出十塊錢來,“兩根。”

邊以秋忍住笑:“你不是說自己吃嗎?自己能吃兩根啊?”

小土豪特傲嬌地說:“吃不完我留著明天吃。”

前面那小孩又說話了:“不許賣給他,丫正換牙呢。”

“又不是花你的錢,你管這麽多。”

“我就管了,你聽不聽我的話?”

“我憑什麽聽你的話?”

“憑你喜歡我啊。”

原本看倆小孩鬥嘴看得津津有味的邊以秋突然臉色大變,轉身就走。

“誰喜歡你啊——餵,賣糖葫蘆的,你跑什麽啊,你給我回來。”

邊以秋聽到這話還真回去了。

兩個小孩見他人高馬大走路虎虎生風的樣子,都嚇了一跳,不準買糖葫蘆的小孩往前一步,特爺們兒地把有錢的小土豪護在了身後:“你想幹嘛!”

邊以秋二話沒說,一人遞了根糖葫蘆,又轉身走了。

小土豪對著他的背影大吼:“你還沒收錢!”

邊以秋背對著倆小家夥揮了揮手,也沒回答,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就鉆進了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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